Host family in Cusco, Peru

 (taken at my host family in Cusco, Peru)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可憐,活到這把年紀,除了大學住了半年宿舍,後來搬出去自己住兩年外,我從小到大都住在爸媽台北中兩坪半大的房間,就連住外面都離家不到三十分鐘的車程,沒事就可以回家吃老媽做的晚餐,偷拿衛生紙、洗髮精、牙膏等日常用品。我從來沒有寄人籬下的經驗,更不用說什麼分租房子、共繳房租

 

在秘魯庫司科(Cusco, Peru)西班牙文時,心血來潮報名住寄宿家庭host family,沒想到前一晚居然緊張得不得了,開始有些後悔當初太過衝動一來是一句西班牙文也不會說,二來是沒住過「別人家」,生拘謹的我一定會覺得綁手綁腳,導致整夜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雖說遇到的家庭很友善,單親媽媽加上三個小孩,媽媽把我當自己的小孩來照顧,家中四歲的小朋友Louis每天一早起來看到我就會大喊「hey, Chino, Chinese Kung Fu!!」(喂!中國仔!中國功夫!)但另一方面,發現因為我的進駐,原本房間的主人十四歲的Mauri,被迫搬到另一個房間跟十六歲的Jorge同住,一個禮拜後,因為另外的背包客進駐,MauriJorge只能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我對於能夠住在寄宿家庭而能瞭解當地的文化感到十分的幸運,但造成家中小孩流離失所實在讓我於心不忍,外加西班牙文實在太兩光,每天比手劃腳,互相猜想謎底到底是什麼,所以住了一個禮拜就趕緊逃跑。一心只想逃離,連大門鑰匙都忘了歸還。

 

一個月後陳小芳加入我浪遊的行列,我們從秘魯一路玩到玻利維亞蘇魁(Sucre, Bolivia),都是住在便宜的背包客小旅館(backpacker hostal),想想出門也四個多月了老是住旅館、民宿、窩在小小的房間久了,容易得病,很想找間附廚房跟沙發的公寓安頓下來,沒事自己煮煮東西來吃,休養一陣子,順便念西班牙文。於是我們透過Sucre的西班牙文學校代找,左看又看總計看了十間,都是在別人家裡面的套房,進出不便,又要跟別人共用衛浴,實在沒有什麼隱私的感覺

 

我們不死心,尋找幾份報紙上面刊登出租的廣告,其中有一個看起來挺吸引人的,「環境清幽,附帶所有你需要的用品,月租兩百元美金」,上面沒有地址只有電話,陳小芳跟我因為西班牙文太差互相推託了半天,最後終於由我撥了個電話過去(抱怨一下,一路上這種事情都是由本山人出馬處理的),我的三角貓西班牙文派上用場。


掛了電話,走出話亭,我我神清氣爽、氣宇軒昂地招呼陳小芳坐上計程車

 

「咦?是哪一條街啊? Calle ca…. 我記得是Ca開頭的。」

「拜託!你該不會忘了吧!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上了車才發現剛剛太過緊張,只記得是1503樓,是哪一條街卻忘得一乾二淨。(我還記得我對於聽得懂3樓感到十分的驕傲)

 

「司機大哥,你知不知道哪一條街是Ca開頭的?」我說。

 

司機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是聽不懂還是不知道,我只好翻地圖尋找Ca開頭的街名,沒想到總共有十幾條。

 

「司機大哥,你看這個電話號碼,你知不知道在哪裡?」陳小芳異想天開地換一個方式問。

 

司機看了看廣告,搖搖頭,從一檔換到二檔。

 

「你也太天真了吧,哪有可能看電話號碼就知道在哪一條街!他們家又不是開電信局的。」我說。

「可是在台北看電話號碼就知道在是在大安區還是文山區啊!」

「知道在哪一區有什麼用,我們是要去找房子耶!」

「誰叫你不記得地址,真是天才耶!」

「誰叫他西班牙文說得很快,我記得後面就不記得前面了!不過我記得是一百五十四號三樓」

…..

 

最後只好請計程車司機找最近的電話亭再撥一次電話給房東,車行至城西,司機忽然把停車停了下來,迅速停入路邊的停車格,手法十分乾淨俐落。我倆相視而覷,想起前一陣子才聽說有人被載到暗巷,先姦後殺,再姦再殺,不禁懷疑了起來。

 

他慢條斯理地下了車,笑笑地叫我們跟著他走,陳小芳看起來滿臉恐懼,堅持要跟我們保持距離,一個遇到狀況馬上就會拔腿逃跑的樣子,他左拐右拐,最後走到一條羊腸小徑,指了指上頭,一百五十號,按了電鈴,三樓一個老太太探出頭來,這時我們才知道他是怕我們找不到路,親自帶我們上門,我們懷著感恩的心情,含車資共給他約玻幣20塊(約台幣90塊,車資只需玻幣7塊,約台幣30塊)。

 

上樓一看,是個約一百坪大的房子,老太太跟我介紹所謂「所有你需要的用品」,流理台、洗手槽,衣櫥一個,就這樣,沒有床、電視、沙發、瓦斯爐、什麼家具都沒有,雖然只要兩百美金(合台幣約七千元以下),不過沒有床我們總不能每天在這一百坪的空間裡翻跟斗,連忙道謝閃人。

 

幾經波折,最後終於找到一個房子,是在「別人家」二樓別墅的一個房間,有專屬衛浴,有張大床,還有一個大電視,他們家有院子,環境不錯,也是兩百塊美金,雖說不是挺好,沒有獨立的出入口,也沒有自己的客廳,離市中心也有些距離,但這大概是唯一的選擇了,我們倆就這樣有些不情願地搬了進去。

 Departamento en Sucre, Bolivia

(陳小芳不情願的樣子,taken by Hank, in our room, in Sucre, Bolivia)

我早上看完房子,下午沒有打電話確認就直接到門口按電鈴,搞得房東(一個年約五十歲的太太)有點措手不及,她連忙打哈哈,叫三個女兒招呼我跟陳小芳到一樓的客廳坐坐,他們跟我介紹,一樓有電腦跟網路可以上網。(真是一個加分的項目,不過是Dial-up撥街上網,速度慢得可憐,註1

 

半個小時過去了,只聽到樓上乒乓作響,上樓一看,原來要租給我們的,是太太原來住的房間,他們正在想辦法把房內太太睡的大床拆掉搬到別的房間,換兩張單人床進來,光搞這張床就搞了三、四個小時,當然,原本的大電視也被換成一台小台且沒有Cable的無線電視。

 

「為了租我們一個月六千塊,女主人要把房間讓出來,又搞得滿頭大汗真不值得」小芳說。

「對呀!而且他們家這麼大,前後都有院子,還有一個幫傭、看起來就是當地有錢人家,怎麼會想要用這麼辛苦的方式賺我們這六千塊呢?」我懷疑地說。

「他們說不定是想要藉由這個機會,跟外國人交流文化,順便練習英文」

「你想太多了吧!

 

我們環顧客廳四周,除了沙發旁邊有一個反過來放的廢棄馬桶外,整個客廳沒有一點私人用品,完全沒有人住過的痕跡。

 

「他們不知道有沒有住在這裡,看起來不像有人住的樣子」陳小芳說。

「你知道有沒有人住看什麼最準嗎?看冰箱」我說。

 

打開冰箱一看,什麼食物也沒有。

 

我們開始分析這個家庭的結構、組成份子、經濟狀況、生活作息等等,其實是西班牙文太差不知道如何開口問,最後斷定他們應該另外有一個房子,不是住在這裡,只是把這裡當成度假別墅。

 

後來幾天,我們每天都會看到不一樣的姊妹走進走出,我們終於鼓起勇氣用不成材的西班牙文跟女兒們聊天才知道,媽媽是中學老師,他們家有七個小孩,有律師、工程師、還有的在唸書,雖說大家的職業都不錯,不過玻利維亞的經濟不好,在Sucre大部分的工作薪資都不高,所以才會把房間出租給我們,女主人搬到其中一個小孩的房間,小孩們也被迫共睡一張床,用房租貼補家用。

 

相較之下,從來沒有聽說過台灣的家庭因為要貼補家用而把主臥室出租給外國人,主人搬到小房間去住,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不禁感到自己十分幸運,從小不須因外人來住,而睡在客廳沙發上,我開始想念我台北那兩坪半大的小房間。

 

我們兩個被寵壞的小孩來到南美洲最貧窮的國家玻利維亞旅行,只是因為要住在「別人家」而感到心不甘情不願,從來沒有想過「別人」都沒有因為「外人」要住進他們家而不開心,更何況「別人」每天早晚都會跟我們這些「外人」噓寒問暖,展現十足的親和力。

 

我們這些「外人」,真的沒有什麼好埋怨的。

 

Hank

 

(註1)玻利維亞人家裡擁有寬頻上網的比率非常的低,因為不普及,而且費用昂貴,一個月大約NTD1500元對當地人來說根本就是天價,更不要說無線上網。不過全國主要城市裡都有很多網咖可供人上網,費用一個小時約台幣5~10元。

 

【後記】

玻利維亞的蘇魁(Sucre, Bolivia雖然有不少外國人,不過很少會在這裡久,所以附家具的公寓在這裡沒有市場,少得可憐,如果有想要在這租房子的話,透過當地西班牙文學校代找是最簡單、有效但最昂貴的方式,不死心的人也可以試試看漢克菜的方式,買份當地的報紙Correo de Sur找找看,順便練習一下西班牙文,記得打電話問地址的時候要先準備好紙跟筆就是了。

 

這裡環境清幽,西班牙文學校這幾年蓬勃發展,很適合想要專心念西班牙文的朋友在這裡居住,玻簽除了原有的三十天外可以延簽兩次,所以總共有約九十天的效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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