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one and only portrait subject...
盛夏午後, at Buenos Aires, Argentina
by Hank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以放煙火來慶祝新年,變成了全世界統一的方式。從台灣大老遠跑到阿根廷,還是一樣的老招,沒啥新意。

十二月的南方暑氣逼人,城裡人開心的到海邊迎接難得的陽光去了,靜得恐怖,店家關門的時間比營業的時間多很多,路上一個人也沒有,留下我們這些傻呼呼選在這個時間來參觀的觀光客,一邊擦汗一邊尋找屬於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浪漫。


這是我們租的第二間公寓,對著馬路邊上有個窄且高的大窗子,從斑駁的窗框可以看出這間屋子的年紀,接近五公尺挑高的天花板,上頭有個天窗,陳舊的木頭地板和厚實的桌子帶有些嬉皮的味道,我和小芳起初都還挺滿意的,雖然家具都舊了些,但挺有味道的。
殊不知,房子沒有住個三五天,是不會知道到底好不好的。

屋主不知為了省錢還是怎的,房裡原本沒有冷氣,為了要租給我們不知從哪臨時找了一台「獨立式」冷氣放在房裡,接了個拳頭大的排氣管到窗外,下方有個小水盤承接排出來的廢水。


但因房子挑高,室內空間極大,豈是這一小台冷氣就能抵抗阿根廷的溽暑,頭頂的天窗,一早就讓炙熱的陽光毫不保留地灑進來,這冷氣不怎麼涼還不說,後來才發現,每過兩個小時,便要將小水盤裝滿的廢水拿去倒掉,那我們晚上睡覺怎麼辦?總不能每兩個小時就為了倒水爬起來吧,排水孔的高度不高,也沒辦法用比較深的容器來裝水,我靈機一動乾脆把水盤技巧性的以一個角度放到窗外,讓它滿了就流到陽台。

隔天,急促的敲門聲將我們吵醒,一個短金髮看來俐落的中年女子,劈哩啪啦地劈頭就問,「搞什麼東西,怎麼一直滴水下來,我的客人吃飯吃到一半滿頭都是水」,原來是樓下探戈餐廳的老闆,原本還在半夢半醒之間,霎時清醒了起來,連忙道歉,她三步併做兩步衝進門裡查看,也不顧這是我們租的房子,只見她嘴裡碎碎念一堆我聽不懂的西班牙文,沒兩秒就又衝下樓去。

我和剛睡醒的小芳面面相覷,剛搬來第一天就闖下大禍,不但沒有敦親睦鄰,還給人帶來麻煩,沒一分鐘,她和一個男子一起上來,女人手裡拿著一卷膠帶,男人手裡拿了根五公尺長的管子,開始動工改裝冷氣,將廢水引到室內較低的地方,再拿了一水桶當作承接的容器,再定點用膠帶固定,沒兩分鐘就改裝好了,我們連忙道謝,女人一邊埋怨房東沒有將冷氣安頓好,邊說這個把我們從睡夢中驚醒的戲碼,就是典型「阿根廷式的混亂」,叫我們要習慣,她也是房東的房客,就住在隔壁,有問題可以找她幫忙,鬧劇便在五分鐘內收場。

好不容易,冷氣排水的問題解決了,我們心想,這房子應該沒別的問題了。

向窗外望去,對面又是一個工地,上回租的房子,旁邊在蓋大樓,每天早上七點準時開工,電鑽和木工讓我們每天早上都很想砍人,這次對面的規模小了些,希望不會太吵才是。

我們想得太美,三天後的早上七點,挖土機從遠方轟隆轟隆地開來,不停地大動作將廢土運到邊上的卡車上。


一點

也   

不浪漫


雖說大部分的時候,我們在房子裡都是滿頭大汗的狀態,不過我和小芳都還算處之泰然,足不出戶,過年也沒有特別的慶祝活動。

我記得過去幾年,遇到節慶不出門好像對不起自己,每年一到年底,大家便計畫要去哪裡玩,我則因為與人合股在台北開了間小酒吧,節日的記憶都是在酒精中度過。認識小芳以後的第一個跨年,在台中的一家pub陪她放歌,我還在台上幫忙向群眾拉彩帶炮,製造新年的氣氛,煞是熱鬧,陪她放完十一點到一點的場之後,隨即驅車北上回我的小酒館看看,忙碌得不得了。

這大概是好幾年來,第一次沒有人約我出門喝酒,沒有人打電話來問我待會要帶他去哪裡玩,不需要顧店,沒有任何的慶祝儀式,聽著滿城的煙火與鞭炮聲,兩人坐在電腦前,她玩她的拼字遊戲,我在看這趟旅行的照片,任夜晚慢慢地流逝。


我們就這樣,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燠熱的小公寓裡,靜靜地度過我們的聖誕夜與跨年夜,一邊享受這老房子的味道,居然也覺得挺好。


我們睡前想的,不是新年新希望


而是希望明天不會太熱、希望明天早上工人不要開工、希望.....


我只能說  我們老了...


不,應該說,我終於承認我老了


小芳,很早就老起來放了...


Ha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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